杜书梅被陆晏清紧紧抱着,感受着他因为醉酒而有些灼热的体温,心里却出奇的冷静。
这些话,他在和杜书梅结婚前就说过了。
陆晏清还在解释。
“我把日记放在书柜最上面不是怕你看见,是我想让自己渐渐放下过去,不要再一直看了……”
“以后我们好好过日子,逢年过节我都先陪你和爸妈一起过,好不好?”

杜书梅额头抵着陆晏清的肩膀,听到这话忍不住嗤嗤地笑。
放下过去?
那一千遍磁带呢?他该什么时候听完?
陆晏清不解地问:“你笑什么?”
杜书梅从他怀里退开,抹去眼角的湿润,说:“没什么,我太开心了。”
陆晏清没多想,也笑着揉了揉杜书梅的头发。
“我以后,一定会对你好的。”
杜书梅没应答。
走到军区大院门口时,陆晏清顿住了脚步。
“你先回家吧,我去卫生院那边看望一下。”
他神情坦然,仿佛在告诉杜书梅,他说到做到。
今天就已经是先陪了她和她爸妈,才去蒋芸父母那边。
杜书梅无话可说,点了点头。
等他离开后,杜书梅也调转脚步,去了部队,取到了离婚证。
看着上面的‘陆晏清’、‘杜书梅’两个名字,杜书梅长长地出了口气。
这些年套在她身上的无形枷锁,终于被她摘掉了。
杜书梅再也不用困在婚姻的漩涡里,为一个死去的人伤心流泪。
也再不会听到‘蒋芸’的名字时,还要为心里冒出的阴暗情绪感到惭愧。
回去之后,杜书梅将她的那一份离婚证放进行李箱。
又拿出陆晏清的行李箱,最后一次帮他收拾行李。
杜书梅将离婚证和那枚竹节胸针都放进了行李箱的夹层。
衣服、鞋子、他的录音机和磁带、蒋芸的日记和遗像……
所有他经常用得到的东西,都被杜书梅一一规整进去。
最后,杜书梅只拿走了送给他的手工手表。
那是她熬了许多大夜的心血,可那天一只小小的蝴蝶就带走了陆晏清的所有心绪。
手表盒子就这么被他随意放在客厅,一直没打开过。
他不要,杜书梅也不给了。
天黑了,陆晏清回来时,就见杜书梅已经给他收拾好了行李。
他已经醒了酒,见到地上摊开却码得满满当当的行李箱,愣了一瞬。
“你已经给我收拾完了?”
杜书梅点了点头:“你再检查看看,还有没有其他要带走的。”
陆晏清上前蹲下,粗略查看了行李箱里的物品。
见日记遗像还有磁带都在,他松了口气,没再细看,直接关上了箱子。
“没什么多余要带的了,差什么到那边再买就行。”
说完,他好像意识到什么,多看了杜书梅一眼。
见杜书梅没什么反应,他也就没有过多解释了。
陆晏清神情自然地过来给她捏了捏肩膀。
“辛苦你了,快去洗漱休息吧,明天一早我们就去把几个老人接上,一起去火车站。”
杜书梅‘嗯’了一声,说:“我爸妈今晚就提前坐火车先走了,明天你去接蒋叔叔和蒋阿姨就行。”
陆晏清愣了一下,也没多问,点了点头。
第二天,他们早早起床去了卫生院。
陆晏清去给蒋父办出院,杜书梅就独自在车上等着。
杜书梅记得陆晏清那天的叮嘱,所以就不去给他们添堵了。
倒是蒋父蒋母一路上都很拘谨。
跟陆晏清聊天的时候,他们总会时不时瞥向杜书梅这边。
杜书梅见他们这样,心情也有些复杂。
她曾经是想和陆晏清一起好好照顾他们的,可是终究没法把关系拉近。
想到这里,杜书梅就更加庆幸自己已经离了婚,并且即将去往千里之外。
往后的日子,她都不用再吃这碗夹生饭了。
去到火车站,杜书梅和陆晏清帮着二老过了安检。
此时时间已经离发车点很近了。
陆晏清忙着带蒋母和行动不便的蒋父上车找座位,等两个老人坐下之后,他才注意到杜书梅还在站台上。
他连忙拉开车窗,朝她扬声招呼:“书梅,你还愣着做什么?快上车!”
发车前的鸣笛声响起,杜书梅看着他,笑着摇了摇头。
“我的那班列车要更晚一点,你这趟车我就不上了。”
“陆晏清,我成全你心里的大义和念想,下半辈子,你都不用在我和蒋芸之间为难了。”
陆晏清的脸色瞬间变了,立刻起身挤着乘客往车厢门赶去,嘴里一边大喊着什么。
但所有的门都关上了,火车在鸣笛声中渐渐发动。
他奔到门口,也只能扑在玻璃上目眦欲裂地看着杜书梅。
杜书梅像周围许多来送行的人一样,笑着朝火车挥了挥手,送他去往没有自己的遥远未来。
而她也将登上属于她的那班火车,奔向没有他的以后。
自此,再不相交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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