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芸，是娘的错，朝廷里的事情太忙了，没时间回家看看你。”
“如果这些钱对你有帮助就好。”
“那这些书是怎么回事？”
她又问道。
可我一个问题也答不上来。
我感觉世界都在旋转，全身的血液都在往大脑冲去，眼前除了娘之外，视野在不断缩小。
“家里怎么样了？”
“你过得还好吗？”
一连串的叮嘱，是我从未体验过的感觉。
从来不会有人关心我的生活。
取而代之的是无穷无尽的催债和名为怜悯的踩踏。
“娘。”
我声音颤抖着说道，心中的枷锁即将崩溃。
“娘在这。”
我娘轻轻搂抱着我。
完全不在乎我因为风餐露宿，身上带着的肮脏泥土，沾染到她身上那件看上去就很贵重的绸袍。
“我已经安排好府里为你接风洗尘了。”
“如果有什么需要的，和娘说。”
“娘都能帮你。”
她的声音格外温柔。
这就是我印象中，对安家无比苛刻的季尚宫吗？
我眼睛有些发酸。
但是在眼泪流出来之间，我将头埋进了娘的胸襟里。
娘应该是感受到有什么湿漉漉的东西打湿了衣裳。
她无奈的笑了笑，轻轻摸着我的头。
“好好准备大考。”
“走吧，我们回家。”
回家。
这句话我从来没在我爹身上听到过。
他总是巴不得我去外面，也不管我做什么事。
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了什么。
为什么我爹能一夜之间筹备赶考的盘缠？
为什么明明一家都吃不饱的情况下，我爹还能养的一副肥头大耳的模样？
在我不在家里的时候，他到底在做些什么？
我应该更早时间意识到这些问题的。
......
来到季府已经过了半个月了。
再过半个月，就是大考之日。
我娘把我照顾的很好，每天的饭菜都是我最喜欢吃的。
也有先生上门指导，偶尔我娘有空闲的时候，也会亲自考考我。
“...应当还以书礼。”
我回答道。
娘拍了拍手，微笑着点点头，“回答的很好。”
“安芸，你的笔考我不担心，榜上一定会有你的名字。”
“可等到面考，你别像是现在这样紧张，好好发挥。”
我点点头。
“此外，我托人去调查安家了。”
话题突然一转，我娘的语气变得严肃了起来。
我微微一愣。
我并没有将我父亲的事情告诉给娘。
因为担心这些事情，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烦心。
尚宫是朝廷大官，每天经手的事务都能够将我那小小的书案堆满。
“你娘不傻。”
看着我的模样，娘笑了笑，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。
“你那副模样，摆明了是遇到了麻烦，和我一个德行。”
“安家的人，比我想的还要糟糕。”
“不过你好好备考就是，其余的事情交给娘来。”
——“娘，我也想帮忙。”
我连忙说道。
“家里的事情，我不想在被瞒着了。”
“如果能让我参与解决的话，我面考的时候，心境也能更好一些。”
娘明显愣了一下。
随后点点头，“也是。”
于是她从她的案桌上，抽出了几卷书信。
“这是你爹私自寄来京城的信件，你拿去看看吧。”
我颤抖着手打开信封。
里面毫无疑问，是我爹的笔记。
“我女安芸近来心性愈发浮躁，痴心妄想赴京赶考，我已经私下里为她定了婚约，临庄那个张书生前段时间落水伤了脑子，现在痴傻无比，他家里急需一个读过书的女子传宗接代，可以用一座田庄做彩礼，那田庄可是出名的肥硕，万万不能让她去考试！”
我瞪大了眼睛，目光将整份信件从上到下，又从下到上的看了好几遍。
如果不是上面的笔记，的的确确是我爹的。
我怎么也想不到他竟然会背对着我做这些事情。
“偷挪家财，干扰你的大考，竟然还要把你嫁给一个傻子！”
“安芸这些年真是让你受苦了，我之前没想到你爹居然胆大包天了！”
母亲的语气很冰冷。
现在我手上的信件，显然并不是娘收集来的全部，应该是指最新的一份。
上面的落款，时间是一个月半前。
收信人同样姓安。
接受委托的是本地青帮。
这些人哪里敢绑尚书家的女儿，急忙就将信送来了，父亲还以为这里和家里一样，母亲相隔太远看不到。
也就是说，我爹现在很可能也在赶往京城的路上。
“算算时间，他大概十来天后就能抵达京城。”
“我会好好招待他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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