领路宫女一走,我立刻反手落栓。
转身从包袱中取出一套衣裙。
不是平日寡居的素服,而是一袭烟霞色的罗裙,薄如蝉翼的料子,在跳跃的烛光下流淌着莹润华光。
这是十五岁那年,今上赠我的。
彼时,我还是帝后疼爱的舞阳郡主。

而他,是连名字、序齿都没有的冷宫皇子。
那年春深,御花园海棠开得正好。
我亲手扎的纸鸢断了线,飘飘摇摇坠进一荒僻宫苑。
我舍不得,便提起裙摆,攀着墙外老海棠的枝桠,笨拙地爬上墙头。
墙内并非想象中的荒草蔓生,院落虽陈旧,却收拾得异常整洁,角落甚至种着几畦青绿的菜蔬。
墙下,一个穿着洗得发白旧衣的少年,正拿着我的纸鸢,堪堪仰头望来。
日光透过繁密的海棠花枝,投下细碎的光影,将他本就昳丽的眉眼衬得惊心动魄。唯独那双眼睛,像深潭里的墨玉,冷冽、沉静、郁悒。
好似吞尽了人间苦楚。
我看得发怔,直直从墙头栽了下去。
意料中的疼痛并未到来,是他接住了我。
那是我第一次离他那样近,近得能看清他微微颤动的睫毛,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清香。
自那日后,我对他见色起意,时常溜去那里,有时揣着几块点心,有时带些新奇玩意儿,自说自话地当作交了个朋友。
他总沉默着,大多时候不搭理我,只埋头做自己的事,或是读书,或是劳作,却也从没赶我走。
及笄前日,我鼓起勇气邀他观礼,不经意提起:「及笄后……我就可以嫁人了。」
墙角的蟋蟀低鸣,风吹过海棠树叶,沙沙作响。
静默了许久许久,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应,脸颊烧得快要滴血时,才听到一个极轻极低的「嗯」。
我以为自己听错了,猛地抬头,却分明瞧见,他的颈侧晕开一抹薄红。
及笄当日,他果真来了,匿在最不起眼的角落。却被骄横跋扈的大皇子一眼认出,污蔑他是窃贼,将他推搡进荷塘取乐。
他不会水,挣扎得狼狈,岸上勋贵子弟哄笑一片。
我气得头脑发昏,冲上去一脚将大皇子踹了下去,自己也用力过猛,收势不住,摔入水中。
我精心准备的及笄礼服就这么毁了,泥污遍布,左臂还豁开一个大口子。
可比这更让我难受的,是他被肆意践踏的尊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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