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雪梅沉默许久,才忍着心酸问他。
“你有没有想过,如果蒋芸同志还活着,也不会想要看到你这样对待自己的妻子?”
周国文眼里的愧疚瞬间褪去,脸色沉了些许。
他欲言又止片刻,才略显生硬地说。
“今天是我冲动了,但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,你没必要搬出已故之人。”

看见他的反应,谢雪梅顿时再也提不起气力去说什么。
结婚五年,这是她第一次在他们争吵的时候提起了蒋芸。
见谢雪梅不说话,周国文又过来将她搂进怀里,并不熟练地拍了拍她的背安慰道。
“好了,这件事翻篇吧。”
“你先去继续收拾东西,我们搬去华北要收的东西还多着,等我忙好了就去和你一起收。”
他说完就走到书桌前坐下,从口袋里掏出一盘用手帕包好的磁带,开始捣鼓家里的录音机。
谢雪梅什么都没问,转身出去了。
他以为谢雪梅收东西是在为了去华北军区做准备。
可从他升迁的消息下来到现在,他也没问过谢雪梅的工作调动情况。
但也不重要了,等到离开那天,他会清楚一切的。
谢雪梅收好了自己的所有物品,确定没有遗漏之后就自己去洗漱睡下了。
周国文则在书房里,一整晚都没有出来。
第二天正是中秋节。
谢雪梅醒来时,周国文已经不在家了。
她知道他是去了蒋芸父母那边,陪二老过节去了。
谢雪梅也早已习惯,买了新出炉的月饼独自回了娘家。
谢父谢母已经做了一桌子菜,谢雪梅提着月饼到家时,谢母正把一大碗汤端上桌。
“乖女儿回来了!”
她面上一喜,见谢雪梅独自一个人,又皱起了眉。
“国文又让你一个人回来?他眼里还有没有你这个媳妇?!”
坐在餐桌边的谢父放下报纸,冷哼一声。
“我看那些什么照顾烈士遗属都是借口,他对那个去世的姑娘就一直没放下过!”
谢雪梅刚结婚的时候,她的父母和她一样,对周国文都很满意、也有过期望。
只是这些年,他不仅消磨了谢雪梅的感情,也让她爸妈心寒了。
谢雪梅心头酸涩,强打起精神走上前去安慰他们。
“阿爸,阿妈,我在确定调去西北的那天,就已经提起了离婚申请,审批流程今天就走完了。”
“以后我们一家三口在西北扎根,就和周国文再没有关系了!”
听到谢雪梅的话,谢父谢母这才高兴起来。
谢父是个作家,早就想去西北采风,谢母则是打算在那边开个餐馆。
他们一家都在期待即将到来的新生活。
就在这时,大门被敲响了。
谢雪梅起身去开门,却见一身便服的周国文正提着礼品站在门外。
她诧异地问:“你怎么突然过来了?”
周国文似乎被她这句话问得有些尴尬,一边朝里走一边说。
“今天过节,我本来就是打算和你一起回来的,只是军区临时有事,我走得匆忙没跟你说。”
他将礼品放在鞋柜上,笑着说:“爸,妈,中秋节快乐。”
气氛一时变得尴尬。
谢母笑得勉强,起身给他添了副碗筷,不咸不淡地招呼道。
“吃饭吧,也不知道这些菜合不合你的胃口。”
周国文仿佛没看出她态度不对,自己盛了饭,在谢雪梅身边坐下。
“没事,我和雪梅口味一样,平常都一起吃饭,合得来。”
他说着,朝谢雪梅笑了笑。
谢雪梅看着他这副模样,又看了看谢父谢母越发僵硬的表情,心里觉得荒谬又难过。
结婚五年,他终于想起要回来看看她的父母,想起要在长辈面前体现他们夫妻恩爱。
可他却感受不到自己的说辞多么僵硬。
也不知道真正的亲密关系,是不需要这样去强调的。
谢父定定看了他几眼,忽然拿出酒来说要跟女婿好好喝几杯。
周国文神情一僵,下意识要拒绝。
谢父先一步说:“今天过节,你也不在部队里,应该不需要守纪律吧?”
周国文犹豫着看了谢雪梅一眼,终究咽下了蒋芸的那些叮嘱,没有驳她爸的面子。
等离开的时候,他已经有些走路不稳了。
他开不了车,她们就一起慢悠悠散步回去。
谢雪梅憋了一整顿饭的时间,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。
“周国文,你今天为什么突然过来了?”
为什么要在她的爸妈面前装出他们感情很好的样子?
周国文顿住脚步,有些发直的眼神定定看着谢雪梅,忽然将她搂进怀里。
“对不起,雪梅,这些年是我让你受委屈了。”
“但经过昨晚,我想清楚了,等离开这里之后,我就会彻底放下过去,跟你开始新生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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